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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勇者凯爸:一位底层孤独症老家长的告白

作者:星星雨 2022-08-29

凯爸把“大庆凯爸”这个熟悉的名字改成了“孤勇者凯爸”。

 

究其原因,答案很让人感伤。

 

凯爸说:我们曾经把希望寄托给社会大环境的改变,却发现现实离我们太遥远。有多远?月亮到蜡烛的距离。

 

我们把希望寄托到名师名校,却最终发现一旦离开,孩子长大,很快都会被打回原形,回到起点。

 

孩子小的时候,或许会有人和我们结伴前行。孩子大了,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其实,从头到尾我们一直都是孤单的一个人。

 

到头来你会发现,你竟然是孩子最后一位老师,最后一道防线。虽然很无奈,很心酸。。。。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成为“孤勇者”,为孩子而战吧!

 

 

我们常称呼孤独症孩子是“特殊群体”,大部分人都认为特殊群体就是不正常的人。可实际上特殊群体指的是有特殊需要的群体,他们需要社会的帮助和支持。很多时候,因为错误的理念和态度,让家长的帮助都变成了一种“爱的伤害”。

 

这不是凯爸第一次对家长们发表对现状的担忧。他始终赞同,孤独症孩子需要的并不是医疗和治愈,而是教育和对生活的支援。

 

因为家乡缺乏孤独症相关经验的老师,心中对于“教育”的渴望无法得到满足,凯爸和儿子凯凯踏上了追寻特教方法的道路。

 

“理念和方向对了,再远的路也不怕!”

 

图中人物为凯爸

 

1 

父爱

  

在凯爸的回忆中,做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并不是他做什么了,而在于他没有做什么。

 

2005年,凯爸发现三岁的儿子凯凯是那么特殊!

 

这孩子不叫爸爸妈妈,叫他没有反应,爱看轮子,爱撕书,在高层窗台上漫步、踮脚跑步、挑食、睡眠障碍,就像集齐7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一样,凯凯集齐了所有孤独症的特质。

 

在南京脑科医院,陶国泰医生很明确地告诉凯爸并没有任何治愈的方法,目前只能去进行干预训练,这句话凯爸牢记在心。

 

当时在北京某医院,医生和凯爸聊了几句,就给他安排了经颅磁,单子上的项目高达数万元,更让凯爸难以置信的是,另外一间诊室里都是头上扎满针灸哭的死去活来的孩子。

 

不仅是医院,其他家长,甚至是亲人都会给凯爸推荐不少治疗孤独症有“奇效”的方法。。。。。凯爸宁可得罪人也要拒绝。

 

“作为父亲我不能够治愈我的孩子,但我至少要做到保护他不受伤害。”凯爸从来没有给孩子尝试过这些东西。

 

图中人物为6岁时的凯凯

 

作为曾经的一名金牌销售员,凯爸工作努力认真,兢兢业业,很快就成为当地大型商场中品牌家具的店长,这在千禧年代的大庆是一份收入颇高的工作。

 

有些人认为只要有钱就可以让孤独症孩子“康复”,而凯爸则认为“陪伴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孩子被诊断后,他深感自己的努力赶不上孩子成长的速度,于是便放弃收入较高的销售工作,调岗成为夜班保安,这样他就能白天照顾儿子,晚上去单位上班。

 

那个时候,只要是专家分享,不管是在哪个城市,他都会想方设法获取培训知识,希望自己能快速成为一名“称职的父亲”。

 

那一年凯爸35岁,从一刻起,他与东北人最爱的冰啤、大排档、烤串统统说了拜拜。即便如此,凯爸还是遭受到了孤独症给他带来的第一次暴击。

 

凯凯曾在济南的特教机构接受过培训,在前往济南的火车上,凯凯夜里不停地哭闹,整车厢的人让他搅得鸡犬不宁,凯爸只能背着儿子在车厢的走廊上走了一夜,而凯凯却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脖子上的血迅速流到了凯爸的胸口。

 

图为在济南的凯爸背着凯凯

 

“爸爸爱你,却无能为力”,是凯爸最无法接受的,为此,他像海绵一样的吸取知识,只要有资料的他就复印,有录音,他就厚着脸皮跟人家要。

 

孩子在济南有了很大进步,但这还远远不够。他把手机号换掉,切断了除家人以外的所有的社会联系,他立誓“孩子没有改善,我就不离开济南”。从此,洗衣,做饭,带孩子去机构,成为了凯爸的日常。从此机构多了一名男"妇女主任"。。。。

 

偶然一次机会,凯爸听到了星星雨田惠萍老师的科普讲座,她告诉大家:当有面对孤独症孩子,家长崩溃、无助、绝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我们的孩子,他会比我们更不容易。家长要做的并不是给孩子处处设限,而是给他个梯子让他爬过一道道障碍。

 

凯爸悟了!

 

凯凯大老远从火星到地球投奔到咱们家,就相当于咱们的客人。我们却把孩子按在桌子上不停的逼孩子说地球的语言,这不是咱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啊!

 

从那以后凯爸再也没难为过凯凯。接纳和共存成为了父子间和谐相处的桥梁。

 

 

每天晚上,济南的大街小巷,商场集市都会看到父子相伴的身影。凯凯也开始了融入社会生活的第一步,和人打招呼,坐公交,排队,认识男厕所,自己大小便。。。。凯凯就这样开始了人生之旅。

 

慢慢的凯凯长大了,凯爸没有好高骛远,非让凯凯上普校,而是选择了让凯凯上特教。就算上了特教,凯爸也没有撒手不管,而是一直做着默默支持的工作。。。

 

举个例子:

 

凯凯在学校的时候,算数学不会,20以内的计算说什么也教不会了

自己情绪很激动,老师也很为难。

 

凯爸却说,“笔算不会就用计算器,大学生考数学还用计算器呢!”他很快教会了凯凯用计算器,凯凯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漏出了开心的笑容。

 

图为凯爸和凯凯的日常生活

 

青春期是孤独症孩子的第一个人生大考!凯凯的理解力有限,但是从8岁起,凯爸就未雨绸缪的对凯凯进行早期性教育。为此还特意跑去省城听了两天青春期性教育课程。这件事情招到了很多小龄家长的耻笑,孩子这么小,你花钱学这个,这不是有毛病吗?凯爸没有反驳,只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凯爸通常会在图片上标出男女的关键部位,就通过强化训练的方式教会凯凯不能去触碰。也是从8岁起,妈妈就和凯凯分房睡觉了,甚至很少去拥抱他,虽然对于妈妈而言这很痛苦,但也让凯凯懂得了"男女有别"。

凯爸也担起了启蒙重任,教会了凯凯成长过程中大男孩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几年过去了,凯凯在青春期情绪稳定,开开心心,让一家人的努力没有白费,凯爸也倍感欣慰。

 

大道至简,为特殊需求人士做减法,提供有效的帮助和支持是家长们都应该去做的事情。

 

2 

家长本身才是最大的财富

 

在凯爸的直播的时候语气很不客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大家的《勇气》,在学校惹事的时候,认为孩子进了学校就应该全归老师来管!”

 

凯爸实在是着急啊!他认为父母是孩子最宝贵的财富,而现如今,在很多鸡汤故事的宣传下,家长们将孩子能否上学的希望寄托于康复,可是医院和机构并没有“三包”政策啊!最后孩子上不了学,机构也不会给家长退费。

 

很多家长害怕孩子被贴标签,宁可去普校去混读,也不愿意把孩子送到特教学校。可事实上,特教学校可是今天你爱答不理,明天你就高攀不起的存在。

 

一个孤独症孩子需要一对一的教学,小组课最多5个人,和一个特教老师可以管10多个的智力障碍孩子相比,我们的孩子管理成本很大。

 

到了普校三四十人一个班,老师更难容忍咱们孩子的“小倔强”。

 

图为凯凯在家还会有一些刻板行为-拍手

 

大部分情况下老师是不会排斥孩子的,他们排斥当孩子出现问题时,不知道怎么去帮助他解决,还去找老师麻烦的家长。说句良心话,无论是特教老师和普教老师,也很无助,请不要对老师有过高的要求。

 

凯凯在特教学校的时候,不吃饭,学校老师很为难,就会抱着他吃饭。凯爸得知后就跟老师们说:“如果他不吃,就不要给他吃了,您把我这话录下来”。老师一脸疑惑的看着凯爸,这也行?凯爸说:“没事儿,回家我也会把零食戒掉,出了事儿算我的!”

 

没过几天,凯凯就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桌子前面吃饭了。“我也心疼,但是你知道这个事情必须去克服”

 

凯爸一直都在倡导,家长要跟老师沟通,自从接受了专业的ABA培训,到任何一个机构,凯爸都会跟老师们搞好关系,把自己花钱买的书和笔记免费分享给老师,慢慢的机构总是把最好的老师分配给他。

 

图为凯凯在特殊学习认识自己的班级

 

如果家长不学习,可能有一天真的变成了韭菜!

 

凯爸很有危机意识,他说:最近3年到5年是我们底层孤独症家长是最难熬的。

 

由于医保的倾斜,很多家长的会在第一站就耗光大部分积蓄,头部机构又转型做高端服务,家长们投入的成本会越来越高。

 

人家跟凯爸说,家长一个月掏一两万都不是问题。凯爸当时都傻了,一个月一两万,那是我们底层家庭的家长能够接受的吗?

 

我们经常看到,孩子在机构训练的颇有成效,一进校门第一天都会退回来了,最终还是要靠家长自己孤独的面对一个有障碍的孩子,这钱花的上哪儿说理去呢?

 

最基础的教化、科普的内容没有统一,像田惠萍老师,甄岳来老师、万颖老师,她们几十年来,一直强调家长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劝我们回归家庭好好生活,帮助孩子享受“正常化”的生活,现在一切都变了。

 

大家误解了“正常化”,以为上学就是正常的唯一标准,为此可以一掷千金。所谓“正常化”并不是把孤独症孩子干预的正常了,而是让孤独症孩子享受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节奏,这样的生活非常昂贵,需要政府、社会和家庭一同出钱出力,现在所有的压力几乎都在家长身上。

 

3

平凡是普通家庭的答案

  

凯凯有几个特点,就是没有大的优点,也没有大的缺点,小问题有一点,但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了青春期,开开心心的跟爸爸做一个“快乐的宅男”。

 

凯爸自叹,没有本事找在中国给自己的孤独症孩子找份工作,要么你得特有钱,或者是你有很广泛的人脉,你才能给孩子找到工作。我也看了很多公众号,绝对不是说他自己真的独立就业,都是家长给予了巨大的支持。

 

我们底层家长怎么办?凯爸有一个故事。

 

 

一个农村家长说:凯爸,我对不起我孩子。

 

我说:你凭什么说你对不起孩子。

 

他说:我儿子今年16了,挺好一个孩子,我一年靠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也没让他去过机构,我也没教过他认知读书,我看人家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真的老愧疚。

 

凯爸问他:你家孩子平在家干啥。

 

他说:我家孩子现在挺好的,我平时的话就多关心他,孩子穿衣服吃饭没有问题,有的时候还能帮我拿大电饭锅焖点饭,然后能跟我下去干点农活,肯定不添乱。

 

凯爸继续问:孩子情绪咋样?

 

他说:按东北俗话,这孩子就是没心没肺。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几个驴粪蛋,我了解他,我让他干的活,他都能给我干了。

 

凯爸感慨道:你非常伟大,你比凯爸还伟大,衣食住行性,吃喝拉撒睡,你因地制宜的做到了,你结合自己的实际能力做到了,你是凯爸的偶像。

 

总结起来16个字"因地制宜,结合实际,和谐共存,开心生活"。

 

4 

尾记 

 

现在的凯爸,喜欢和儿子在暖暖的太阳下散步。年纪大了,越发的碎碎念,和儿子吹嘘一下年轻时的英俊潇洒,满头秀发。。。曾经心仪过的美女。。。儿子静静的听,开心的笑。凯爸漫无边际的吹着牛,眯着眼睛看着明媚的阳光。最起码在这一瞬间,凯爸认为,生活真的很美好。

 

凯爸跟大家讲凯爸很平凡,不是什么家长领袖,慢慢的肯定会被大家遗忘。凯爸跟大家说一句话:老兵不死,只会逐渐凋零。

 

 

对于孩子的未来,凯爸从来都是人间清醒。他知道慈善信托是个好事,但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仍是遥不可及的开支,国家政府为孤独症人士托底才是家长们最大的期盼。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的留下些积蓄,同时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健康正能量的成年人,这样即使送到养老机构也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今天问儿子能活多大岁数,儿子讲100岁。我说活100岁干啥?他说陪凯爸玩”。

 

岁月静好,父子情深,相依相偎可能是凯爸心中最美好的期盼吧,抛去一切浮华泡沫,“平凡是唯一的答案”。

 

 

让我们祝福凯爸达成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