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 vs 自恋
社交媒体时代，对自恋的痴迷早已成了美国社会中的常态。自恋就像一种正在扩散的流行病，空前但不绝后。周围充斥着谁谁是 “ narcistic（自恋）” 的评论，打开电视，也都在拿自恋说事儿，让我印象最深的是 Sarah Jessica Parker 在《离婚》中的一幕，她把前夫的几本书还给他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书后面有个自恋测试，我测了，我不自恋！”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些自恋特征，但是有时觉得自己不错，这是一回事；长期把自己当作神来仰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从量变到质变后，一不小心就符合了DSM-5对自恋型人格障碍（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简称NPD）的诊断标准。
photo by Ella Hsieh
“自”子辈的词近来非常盛行，自闭，自恋，自私，自我，自大。。。这都是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的理解是只有"自闭"和"自恋"在DSM中有官方诊断，自私，自我，自大。。。应该都是形容表象的。有一点一直很好奇，自恋型人格障碍（NPD）经常与阿斯伯格综合症（AS）/ 高功能自闭症混淆，两个全体中发现的一些症状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都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同情心，不能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难以理解他人的感受，不懂他人的非言语暗示，对别人缺乏兴趣，紧张的人际关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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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跟儿子的朋友Spencer的妈妈聊天，她是一位临床心理治疗师，谈话中多次提到自恋型人格障碍，原来眼前就是一位NPD的专业人士，我问了她自恋和自闭（这里指AS类）的区别，Spencer 妈妈举了个互动例子：
妻子：我的衣服不合身。
自恋老公：嗯，也许你应该像我一样锻炼身体。
AS老公：嗯，也许你应该像我一样锻炼身体。
开始的回答一样，后来出现了不同：
妻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刻薄？
自恋老公：我很抱歉，但你知道你没有锻炼的动力，我只能听你抱怨，烦透了！
妻子：你还觉得我有魅力吗？
自恋老公：嗯…是的，当然。但孩子出生有一段时间了，你一直在这个体重上，难道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自恋者理解妻子对体重的不安全感，完全知道自己的语言会伤害她，但他依然选择这样讲，因为别人都不如他自己重要！他在利用妻子的不安全感来操弄两人之间的互动，从而为自己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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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妻子与一个AS老公互动，情景是这样的：
妻子：你什么意思呢？
AS老公：你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安心。
妻子：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AS老公：我永远做不好任何事。
妻子：我很难过！你为什么站在那里？
AS老公：我该怎么办呢？你想要什么？
妻子：我告诉过你，当人们难过的时候，他们需要爱！我们不是一起读过那本书？
AS老公：但你现在正对我大喊大叫。
妻子：哭泣或者离开
AS老公：回到他的工作中，感慨女人难以捉摸，婚姻不易…
同样显得粗鲁的评论，AS老公并不刻薄。事实上他们觉得自己只是就事论事，不知道为什么妻子会生气。AS通常有良好的意图，尝试去理解伴侣、朋友和家人，但别人的情绪往往是个谜，让他们感到一头雾水。这种心盲和情商低，通过干预是可以提高的。 阅读《最佳实践日记》自学如何成为更好的丈夫--亚斯伯格人回忆录（Journal of Best Practices）best practice 《最佳实践日记》: 认识与接受 《最佳实践日记》: 自我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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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的是，自恋者刻薄，却比AS更能把伴侣留在身边，原因是他们了解伴侣的情感需求，只要对自己有利，就会给对方想要的东西，下面是另一个例子：
妻子：我很害怕我要切除的痣会变成癌症。
自恋老公：噢，好吧，亲爱的，看完医生一定要告诉我哦。对了，你给我买的新剃须膏让我起疹子。你今天去看医生后，能否帮我买那个旧牌子？
Vs
妻子：我很害怕我要切除的痣会变成癌症。
AS老公：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总有一些特例，比如最近我同事的妻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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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自恋者更讨人喜；但AS群体普遍心地纯良，牲畜无害。对于AS，尽量接受并理解，设置合理期待值；对于自恋，寻求专业帮助，如果不行，更多是博弈和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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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几个相似的表象，可以细看下：
1） 以自我为中心
AS：AS先天的神经发育障碍导致了他们的根本障碍 — 无法建立与别人的正常情感关系（Hans Asperger, 1944）。由于过度沉浸在自己的兴趣爱好里，遇到喜爱的话题就会滔滔不绝，再加上缺乏掌控社交话题和场景的能力，就会显得很自我。AS的自我为中心的色调是自我沉浸。
自恋：自恋者的自我为中心的基调是自我沉醉。自恋者把自己当作爱慕对象，对自身的重要性、能力、外表和舒适有超常的关注。“我无与伦比”，“看我的盛世容颜”，“朕简直太伟大了”...
2） 缺乏对他人的同情
AS：AS的一个关键特征是缺乏心智理论，也被称为“心盲”，不能认识和理解他人内心中的那些可能与自己相同或不同的想法或心理状态，如感觉、欲望、意图、信念等 (Baron-Cohen，1995)。AS患者往往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看事物，无法想象事情会如何影响别人。AS人群往往不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相反，他们对小动物都会有亲切的表现。他们的挑战在于如何表达出来，同时，他们回报别人情绪的能力也比较低。
NPS：以他们的智力和认知水平，完全能理解人们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行为对他们造成了伤害，但他们不管，因为那样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除了自己，别人都不重要！苏珊·海特勒博士认为自恋是一种倾听障碍，是一种难以倾听,并无法积极回应他人观点的障碍。倾听障碍让自恋的人很难理解他人并消化别人的观点。 在自己和他人之间产生分歧时，自恋的人坚信自己的观点是唯一的观点，也是永远正确的观点；而倾听对方的感受要么会让对方犯错，要么会阻碍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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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别人的夸奖很重要
AS：有些高功能自闭症学生，如果经过多年干预，无论做什么作业都喜欢让老师看下，看完后老师给他表扬。长此以往，他就认为将做完的作业给老师看一下，然后老师夸一下，这个作业才叫做真正完成了。老师的表扬对于他来讲是完成了一个程序，他们喜欢这种仪式化的常规，但这种“求夸奖”并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自恋。AS人群并不需要过度的赞赏，如果他们吹嘘自己的成就，通常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回应，而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事实。
NPS：自恋者无时无刻不需要别人大量的赞赏和肯定，这是他们所有行为的核心强化物。如果能赢得别人的称赞，他们通常会展现出非常高的社交互动能力，有时甚至很有魅力。他们需要赢，需要别人不断地夸奖。Spencer 妈妈说NPS患者自己不会来看诊，因为在他们心目中，真心都是别人的错！来寻求帮助的很多是自恋者的配偶或子女。
自闭是一种神经系统差异，而自恋是一种人格障碍，区分这一点很重要。两者都是频谱。自闭症谱系非常广泛。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谱系也可以从轻度到重度，严重情况下可以表现出反社会倾向。意犹未尽，在网上继续查了一下，怎么透过表象区分两者，Dr.Sharie S 有个工具表，可以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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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FA |
自恋 NP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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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社交互动 |
操纵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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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实施冷暴力 |
把冷暴力当做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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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说不 |
你说不，可能会受到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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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使用“负罪感” |
把“负罪感”当做操纵别人的工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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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表现自怜 |
自怜，并嫉妒别人的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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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行为伤害了别人，但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伤害 |
知道自己伤害了别人，但无所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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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同情心，但无恶意 |
缺乏同情心，可能有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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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直觉 |
有直觉，但利用它为自己服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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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别人的感受 |
知道别人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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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筋 |
在不同的模式或个性中来回转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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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责怪别人 |
责怪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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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一个剧本来指导 (结构化，可预测性) |
想通过混乱控制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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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缺乏熟悉感而焦虑 |
因“自我”受到威胁而焦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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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低功能到高功能的广泛谱系 |
从“正常”行为到反社会人格的广泛谱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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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敏感 - 不会表达正常的身体情绪感受 |
不敏感 -漠不关心 |
告别之际，Spencer 妈妈推荐了一本有关NPD的书，我也借给她一本AS书籍。谈话在互相学习的友好气氛中结束。
这个疯狂的世界，哪有什么正常？人性复杂，就算没诊断，谁还没些特质？多了解一些，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这个周末涨了知识，笑了别人，也笑了自己，堪称完美。
photo by Ella Hsie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