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上海自闭症谱系爸爸的惊魂时刻

大家好，我是童童爸爸，家在上海浦西城区。

 

童童在3岁时确诊为典型自闭症，今年13岁，就读于辖区内的一所普通小学，上六年级。

 

3月中旬，因为新冠疫情，童童开始在家上网课。3月27日，上海发布消息，3月28日5时起，浦东进入封闭管理，浦西从4月1日凌晨开始封闭管理，至4月5日凌晨结束。

 

期间，作为谱系家长，我们经历了封闭管理期间最难熬的时刻！

文|童童爸爸

跟孩子解释不能出去玩、不能买吃的

 

当天晚上，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童童，并跟她解释，封闭管理期间，每个人只能待在家里，除了通知我们下楼去做核酸检测之外，我们不能跨出家门一步。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童童听后立马就问我：“那我们可以去菜场买菜吗？可以去超市买好吃的吗？可以去饭店吃饭吗？”我回答说：“不可以哟！爸爸妈妈会提前多买一些菜、水果、好吃的零食和生活用品储备在家里，你放心吧，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之后的几天，我和妻子通过线上线下不同渠道，不停地购买生活物资进行储备。因为附近的菜场提前封闭，超市进行限流以及部分物资售罄，有些在网络平台上购买的物资也因暂停送货、延期发货，使得我们购买的物资比预期要少了很多，但也基本足够一家人维持一周左右的生活所需。

 

生活中的爸爸、童童和弟弟。

 

童童和弟弟（弟弟是NT）看到家里囤了那么多吃的，四只眼睛直放光，有种想要一顿把它们吃完的感觉。于是，我跟姐弟俩进行了一次谈话。

 

我说：“你们看，家里现在有那么多好吃的，不过明天开始，我们浦西就要开始居家封闭管理了，这段时间不能出去买东西，而且外面的商店也全都关门了，外卖也买不到，快递也暂停了，家里的东西我们要做个计划，每天吃一点。一开始吃得太多，东西吃完了，如果还没有解封，我们买不到东西，就要饿肚子了。”

 

俩孩子听后若有所思，弟弟说：“那我们把东西分一下吧，每天吃一点。”我说：“好呀！那你们帮爸爸一起把东西放好，好吗？”

 

姐弟俩答应后，便跟着我一起整理物资。我带着他们，先把需要放冰箱的预包装食品全部整整齐齐放进冰箱；一些散装的绿叶蔬菜和荤菜，按照每顿饭要烧的量，分别装在食品袋里放入冰箱。然后又把一些不需要放冰箱的物资分类放好。

 

整理好物资，妈妈适时地递上已经切好的哈密瓜慰劳我们，俩小吃货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我和妻子相视而笑。

 

教孩子适应核酸检测

 

童童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由于在早期干预中我们始终注重孩子生活自理能力、情绪、行为规范等方面，她目前情绪比较稳定，生活上不用我们花很多精力去特别照顾，甚至还可以帮我们分担一些简单的家务。她的规则意识也比较好，一般的社会规则都能够较好地遵守，虽然在学校里也会上课走神、注意力不集中，甚至会在上课时摸摸自己的小辫子，玩一下头发，好在这些都不太影响老师和其他同学，老师也知道她的情况，所以对她比较宽容。

 

生活中的童童

 

说到核酸检测，对于很多自闭症孩子来说，都是一项困难任务，有些孩子需要几个大人按住才能进行样本提取，甚至还有提取失败的可能。童童是过敏体质，从小就体弱多病，经常去医院就医，这本是不幸，但也因此让她对“白大褂”人士慢慢脱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到医护人员就害怕、哭闹。

 

从5岁开始，她就能非常配合地完成吃药、验血、挂点滴。至于核酸检测，从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童童也先后在医院、学校做过了好几次，刚开始时，她有些害怕，有点抗拒，后来经过我们给她看一些做核酸检测的流程图，讲解做核酸检测的步骤，以及可能会引发的一些不适感，比如说，护士用棉签提取鼻腔内样本时，鼻腔内会有短暂的酸麻感，偶尔可能会有一点点痛感，但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几次做核酸，童童就比较配合了，在她感到不适时，我们也会帮助她表述出来，并给予她一些安慰。

 

4月1日上午，居家封闭管理期间第一次全员核酸检测，做20人的混管。一大早，小区志愿者就用大喇叭在小区里按门洞，挨家挨户叫到楼下做核酸。在等待叫号的时候，我又叮嘱俩孩子：“等会儿下楼做核酸检测时，要戴好口罩排好队，跟别人保持1米以上距离，不要跟别人说话，更不能有接触，手不要触碰任何东西。”俩孩子点头答应。

 

很快叫到了我们家，我第一个完成，后面是童童，她把口罩拉到下巴处，张嘴让医护人员取样。在取样时，我发现童童的手按在医护人员放检测物品的桌子上。天啊！每个做核酸检测的人都在这张桌子前张嘴提取样本，也有肢体接触的可能，万一桌子上有病毒可怎么办啊？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我立马上前把她的手从桌子上移了下来，并让她按了桌子上的免洗洗手液好好搓搓。做完核酸回到家，我就让全家人先去好好洗手，又从童童开始挨个去浴室洗澡、换衣服。这次变异的奥密克戎的特点就是传染性极强，不由得我不紧张。可就算如此这般一顿操作，4月3日下午，阴霾还是笼罩在了我们全家人的心头。

 

童童抗原自测呈“阳”性

 

听到敲门声后，我戴上口罩开门，志愿者递上了我们家的“全家捅”套餐——抗原自测盒。

 

我展开抗原自测盒说明书，指着上面的流程图，向俩个孩子简单说明了一下操作流程，是需要自己或家人帮忙，将棉签尽可能深地捅入鼻腔，转动5、6、7、8下，提取到鼻腔内的样本，再将棉签放入试剂瓶内，浸泡30秒左右，再将试剂滴入检测盒中，检测盒内的试纸会变色，在字母“C”处显示一条杠表示检测结果为“阴性”，也就是正常。在字母“T”处显示一条杠表示测试失败。在字母“T”和“C”处各显示一条杠，即两条杠，表示检测结果为“阳性”，也就是异常。

 

说完后，我先按照流程操作、示范给孩子们看，做出的结果为“阴性”。做完之后，孩子们在我们的提示和帮助下完成了抗原自测的操作。

 

此时，童童突然大声喊：“爸爸，爸爸，你看我这个怎么有两条杠？”

 

我一个激灵，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试剂盒，紧张地看过去。艾玛，真的是两条杠！

 

抗原自测结果分析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下可怎么办？最最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童童如果真的是阳性，她会被疾控中心拉去方舱隔离，自闭症孩子有各自的刻板行为，无论是对生活中的环境、人物、物品摆放等等，她能适应方舱的环境吗？她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吗？她会不会情绪崩溃？会不会继而出现问题行为呢？而我们作为密接者也会被拉去不同的隔离点隔离。如果她独自一人去方舱隔离，那简直是不可想象事。

 

强压下心里的千万种思绪，我转过头看向童童，只见她涨红了脸，隐隐地似乎有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我竭力克制内心的波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她说：“没事的，你别怕，这个不一定准确的，抗原自测的结果有可能出错的。有可能是这个抗原自测盒有质量问题，爸爸会跟居委会的阿姨说，让‘大白’来给我们重新做检测，如果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那就说明你没有问题。”

 

童童听后问：“那如果核酸检测结果是阳性呢？我不想去隔离，我想待在家里。”

 

我依然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如果真的是阳性，你应该也是无症状的，过几天就会好的，你不要担心。而且，自从3月中旬上网课后，你基本都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过，你看爸爸天天出去上班，不也好好的没有生病嘛。你天天在家里，不会生病的。”

 

这时，弟弟抢着说：“对，对，对，姐姐和我天天都在家不出去的，我们都不会生病的。”我对弟弟竖起大拇指赞扬他：“你真聪明，你说得太对了。”妈妈也跟着安慰童童。我看童童情绪有所好转，说：“你看，我们都是一条杠，是小队长；你是两条杠，是中队长，你的官最大。那今天我们都听你的，你来决定晚上吃什么，好吗？”

 

对于资深吃货来说，童童对美食毫无抵抗力，被成功转移注意力。最后，她选择了煎牛排、清炒虾仁、豆腐干炒芹菜、番茄蛋汤和果汁。选完菜，我让童童回自己房间写作业，顺手关上了房门。妻子带着弟弟进入我们的卧室，关上房门陪着他玩玩具。我在客厅里先打了居委会工作人员的电话，如实上报了童童测出阳性的情况，对方嘱咐我在家等候“大白”上门来做核酸检测复测。接着，我又打了几个电话，并上网查阅了一些信息。

 

得出的结论是——抗原自测盒确实可能出现误差，需要等 “大白”上门做一次“一人一管”的核酸检测复测后，才能确定。如果童童真的是阳性，以她目前的情况看，大概率是无症状者。无症状者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且很大几率可以自愈。

 

据一位认识的正在方舱隔离的无症状朋友说，她在那里不吃药、不打针，和在家封闭管理差不多，只是换了个陌生环境，和一大群陌生人住在一起。每天除了配合做核酸检测之外，基本上就是刷手机、等吃饭和睡觉。最大的娱乐活动是每天晚饭后会放广场舞音乐，会跳的聚在一起跳舞，不会跳的在旁边跟着扭几下，或者围观叫“好”。

 

因为童童是有特殊需求的未成年人，应该可以有一名监护人提出书面申请，并签署一下相关的告知书、承诺书之类的文件后，可以陪护孩子共同去方舱隔离，但风险和责任得自负。

 

但是，具体的隔离地点我们自主选择的可能性不大。虽然有自费的隔离酒店，但前提是有空位。总结出这些信息后，我和妻子一边在厨房做晚餐，一边商量，最后决定：如果童童真的是阳性无症状者，由我去陪护隔离，妻子负责照顾好弟弟。

 

最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防范于未然，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家暂时施行隔离——

 

童童的主要活动范围限制在她的房间内，妻子和弟弟的主要活动范围限制在主卧室内。而我升职成了“厅长”，主要活动范围在客厅、厨房。所有的家务由我负责，在童童有需要时，视具体情况进入她的房间给予她必要的帮助。

 

吃饭采用分食制，由我将每个人的食物分别送饭各自房间门口，各自在房间内用餐，吃完后将餐具放到房间门口，由我分别收拾、清洗、消毒。

 

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动，保持房门常闭，开窗进行通风。如需要上卫生间、洗澡，需要从里面敲门，说明事由，戴上口罩出来，而我负责跟进，对行动轨迹范围进行消毒。

 

我们把这个决定告知了两个孩子，并立即开始施行。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且难熬。那几天，我总有些坐立难安，俩孩子也在房间里憋坏了，总想出房间来“遛遛弯”。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一墙之隔，却不得不在家庭群内进行三方视频通话，借此来互相见面和交谈，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短距离的视频通话了。

 

在我不断地询问和催促下，4月5日晚上，“大白”终于敲响了我家的门，我们戴着口罩依次做了“一人一管”的核算检测。那一晚，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既期盼早点出结果带来好消息，又害怕万一是坏消息。

 

虽然，我知道这段时间核酸检测非常集中，出报告的时间要比平时慢很多，但是第二天上午开始，我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不停登陆“健康云”查询核酸报告。童童也询问了好几次结果有没有出来。

 

终于，到下午四点多，核酸报告出来了，我们全家人都是“阴性”。我激动地大声叫喊着跑去打开每个房间的门，让他们出来。这一刻，我们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这一刻，是疫情封闭管理期间，我们一家最欢快的时刻。这一刻，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接下来几天，我们延续着封闭管理的日常生活。每天早上闹钟一响，童童会自己起床，洗漱完，吃完早餐，回到房间用她的平板和手机上网课进行学习。我在做家务之余，会去她的房间督促她上课，做课堂作业，并趁着这段时间在家，手把手教她用手机拍作业，并上传到学校指定的系统里（之前经常是我们帮助她拍照上传）。

 

其实童童会用手机拍照，只是她有时会拍得横七竖八，甚至把作业本倒着拍完传上去。这样给老师的审阅带来一些麻烦。我主要就教她按照同一个方向来拍照，并且在上传前不要忘记点击“原图”，这样老师收到的照片才是清晰的。经过几次反复教学，童童很快学会了正确的作业上传方式。课余时间以及周末，我们也会陪着孩子玩五子棋、飞行棋、大富翁、三国杀，都是他们爱玩的桌游。

 

封闭管理期间，上海每天都有大量的确诊病例出现，我们小区也未能幸免，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确诊，被“大白”带走去隔离。原本官宣4天的封闭管理的期限也因此不断延长，家里的物资每天在消耗，我和妻子使出洪荒之力，每天开了不同时段的闹钟，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抢菜、抢物资，虽然十之八九是空手而归，好在还有小区群里大家自发组织的团购，虽然很多物资在特殊时期都是溢价，而且经常成团后，由于供货方原因而取消并退款……

 

看着阳台下宽敞空旷的马路，希望这波疫情早点过去，大家可以恢复原本的正常生活。

 

抗原检测阳性≠感染！需核酸检测复核

 

抗原检测是筛查，适用范围更广，在家里就可以自己操作，可以更早、更广泛、更快速地发现可疑感染者，以便于防控上能够采取有效的治疗和管理。但缺点是，准确度可能不如核酸。

 

核酸检测是一个比较精准、准确度比较高，尤其是敏感度、特异度比较好的检测手段，是当前确诊新冠肺炎病人的一个重要依据。

 

核酸检测+抗原检测的联合使用，能够使整个检测能力更强，检测范围更广，检测发现可疑感染者的速度更快，两者是一种互补。抗原检测阳性并不能表示他就是感染者，需要核酸检测的复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