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帮助自闭症孩子“以弱胜强”“弯道超车”？

 

“我国可能有超过1000万自闭症人士，但目前还没有一所大专院校可以给学校或机构输送马上就能上岗的特教老师，我们只能靠自己培养。”5年前，一位自闭症康复学校的校长曾发出这样的感慨。

 

5年后的今天，状况似乎并没有太大改善，给自闭症孩子当老师对很多从高校毕业的师范生来说，仍然是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工作。相比于机构，他们更愿意去学校或残联下属的康复中心，相对轻松一点，压力也小一些。

 

一位机构老师曾表示，尽管在入职前接受了严苛的专业培训，但在面对眼睛里满是希望和期待的家长时，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每天下课了家长都会等在门口询问孩子的情况，今天进步了没有，如果没有或进步很小，家长难免会着急、失落；与此同时，督导也会给出各种建议，双重压力之下我甚至动过逃离机构的念头。”

 

两年后，当她接触到更多孩子和家长，她的想法变了：“现在我能理解父母的心情了，他们大老远从外省带着孩子来干预，可孩子的学习速度提不上来，也看不到有什么大的改变，焦虑是正常的，对老师提出要求也是正常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后来再跟家长沟通时，我会找到孩子的闪光点或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跟家长分享，有时会跟孩子再现一下新学会的技能，气氛轻松了，家长也会觉得我细心，说‘对，他在家也是这样的！’对于带着孩子在家练习的家长，我还会给他们带一些不好找的卡片教具、打印出来的工作纸等，并告诉他们怎么做。”

 

孩子在成长，特教老师也在成长。今天，我们来听一位特教老师的分享，看看她是如何看待自闭症小朋友的，她眼中的家长形象又是什么样的？对于特教老师这个又苦又累的工作，她坚持下来的动力是什么？

 

 

文|韩雨

 

毕了业之后你就等着累吧

 

我叫韩雨，24岁，在ALSO·IN郑州二中心当干预师两年了。

 

大学选择特殊教育专业时，我遭到了家里人第一次全体反对。哥哥的话简单而直白：“这个专业听起来伟大又高尚，但毕了业你就等着累吧。”

 

选择这个专业是有原因的，高中毕业兼职音乐老师时，小朋友看到了我胳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高二时做手术留下的疤），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很无意地说：“这是什么呀？像一条大虫子，恶心死了。”

 

填志愿的时间到了，我第一眼就盯上了这个专业。当时一点都不了解，只是本能地觉得，小朋友无意间说的话都能让我难受好几天，那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如果得不到帮助，在成长过程中和生活里，得遇到多少挫折和负面评价？

 

就这样，我的梦想之旅开始了。大学前两年还比较局限在书本，大三大四我们多了一些见习机会，比如到儿童福利院体验生活，那里的自闭症孩子20岁左右，他们高高壮壮地被老师带着走过来，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却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我们也会到融合幼儿园陪小朋友上课，一个班总有一两个自闭症孩子，第一印象是他们很善良、很温柔，让人想亲近，但因为接触不深，就此也埋下了一份对自闭症的好奇！

 

毕业后，家里想让我去特校当老师，有编制、稳定，离家也近。但我更想去未知的岗位学习新东西，接触更小的小朋友，这时我想起了自己在福利院见到的自闭症孩子，怀着一种期待和好奇，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这个行业贡献一些力量，改善孩子们的生活。最终，我选择来机构当一名干预师。

 

我当时属于ALSO·IN郑州二中心第一批入职培训的老师，培训有点严，我不敢请假，因为怕错过考试（培训期间每天都定点考试，错过考试当天就没成绩，意味着这周结束后可能会被刷下来）。有一次实在推脱不了，狠心请了上午半天假去给表姐当伴娘，愣是在送完戒指婚礼没结束时，换了衣服从临市赶回来，差点没赶上下午2点的考试，现在想想也是心惊胆战。

 

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非常充实。我至今记得每天跟小伙伴对着练习的场景，小伙伴给演示一些问题行为，比如注意力比较差，就是不看卡片，我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力等，这些确实很有用，因为当我真的跟孩子们在一块时，我发现他们的表现有时会更“过分”。

 

ALSO·IN各中心每月一次的研讨现场，这一天老师们都不带孩子，坐在一起发现问题，精进业务，不断寻找更适合的教学方法。

 

就这两年的感受来说，IN老师团队的凝聚力越来越强。一个孩子自评估入学后，就有督导、组长、个训/小组课老师一块保驾护航。每天上课结束，老师都会汇报一个今天的教学难点上去，比如某个课题各种方法都试了，但孩子仍然没学会，这时就需要小组长或督导的专业支持。当天晚上督导就会讨论，给出一些想法；或者第二天督导直接去看课，给出更具体的建议，有时也会直接上手示范，大部分时候都能解决我的困扰。

 

我的一些认识也随着教学经验的增加不断更新、完善。还记得来IN面试时，我还问到了负责人关于“DTT是不是很刻板”这个问题。后来随着带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个问题已经不成为问题了，在进行DTT教学时也越来越灵活。

 

比如我想教孩子认识“杯子”，教具方面可以用杯子的卡片，可以在绘本里找杯子，也可以带着孩子去IN的主题教学区——厨房架子上找到一只真的杯子，或者把杯子等一些东西放到中心的帐篷里让孩子去找，如果孩子很对动画片感兴趣，还可以在动画片里认识杯子，教学的地点和形式都很丰富。

 

指令方面可以是“我们找一找杯子吧”，还可以问他“杯子在哪儿”“我想要杯子”或者“找个杯子，我们来干个杯吧”，中间还可以穿插同一主题的教学，比如找到杯子之后再找找牙刷，学着刷刷牙、漱漱口，帮助孩子把零星的知识点串起来。

 

每天赶高铁来干预的母子

 

两年了，我认识了很多给我印象深刻、伴随我成长的小朋友，他们无时无刻不催促着我快点成长，帮助他们变成更好的样子。

 

算起来，小A是我最早接触的孩子，我带他差不多两年了。第一次见他时，他还不会说话，最经常听到的声音就是“啊”，吐着小舌头，然后就是跳啊跳，跟个兔子似的体力极好，一个不注意人就跑没了。他喜欢的东西别人不能碰，不然他一下就不乐意了，屁股在凳子上扭啊扭，还会大声哭。建立配合时，我几乎疯狂地寻找他的强化物，后来找到了——超市区角落里的一块披萨。

 

韩雨和小A在“厨房主题区”教学

 

每天三小时的课就这样上着，慢慢地小A稍微安静点了，愿意听我说话了，对我有点回应了，大眼睛还会瞅着我冲我笑。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学习速度开始像坐上火箭一样往前冲了。

 

有一天，我们在玩小猪佩奇飞机时，我问他：“哇，现在谁要上飞机了呀？”他突然就告诉我“bei奇”；我又问“哇，那现在是谁来了”，他答“乔ji”。那个时候真是成就感爆棚。我看着他一点点进步，开始说话，从单音模仿到“小雨老师再见”，那个“啊啊啊”跳着的小朋友开始拉着跟我说“mo要qi好qi的”（翻译一下：我要吃好吃)，眼里全是你。

 

有一天突然听小A妈妈说：“我们一会儿要去赶高铁呢。”我以为他们要出去玩，一问才知道，他们一家住在隔壁市，每天上午小A要在当地上一个小时的课，上完课去高铁站，到了高铁站，奶奶会做好饭给他们送过去。在高铁上他们吃饭，然后下车、坐地铁，最后到机构上3个小时的课，妈妈再带着小A坐地铁、高铁回家，一天才算过去。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我受了很大触动，对妈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那天我在日报里写：“小A和妈妈辛苦了！！”

 

后来，小A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会逃避任务了，他选择了发呆、摇头、脱鞋子等行为蒙混过关，玩什么都没兴趣，好吃的也不想吃了，简直给人愁秃了脑袋瓜子。

 

我们开始给他换个训室，费尽心思吸引他的注意力，每天的目标换着花样地呈现，出其不意地让他指认墙上贴的、纸上画的，实在不行手上也画一画，新的老的全穿插着来，用尽了各种办法，才算是稳得住他了！

 

现在小A可厉害了，已经开始学习加减法、认识汉字，并且已经可以去幼儿园上半天课啦，和小朋友的互动越来越多，脑袋瓜里的想法也更多了。最明显的变化是妈妈脸上的笑容多了，人也更放松了，会主动跟我说起孩子在幼儿园的趣事，那个曾经焦虑和发愁的妈妈逐渐看不到啦。

 

孩子走得慢了，立马推一把

 

小B是我带过的为数不多的小女孩，刚从半天下午课转成全天课时，由于睡眠时间的改变，她早上来上课时变得相当暴躁，经常前一秒还在揉眼睛，后一秒就哭了，并且用胳膊肘磕桌子、撞头，还会撞人。

 

孩子有情绪时，压着她硬干活肯定是说不通的，还是得先解决情绪这件大事儿。在和督导讨论过这件事后，上午的前半节课，我们会先带小B在主题区玩一玩，玩开心了再逐渐加入一些不需要用到教具的任务，等她状态好了再回到桌面上“干活”。

 

ALSO·IN超市主题区，在这里可以进行非常多的教学项目，且情景更自然。

 

在ALSO·IN，孩子的能力是像搭积木一样层层搭起来的，前期基础打牢，后面成长速度才更快。我们会从孩子的反应速度（更快一些）、强化频率（更低一些）、持续时间（更久一些）三方面进行考量，孩子是否掌握了某个技能。

 

这方面，ALSO·IN系统会给出重要的参考数据，我们时刻关注孩子的学习速度和正确率，如果正确率连续一段时间保持在较高水平，就会加大课题难度，推进他的课程。

 

 

ALSO·IN的教学体系对于目标通过率有精准的数据考核作依据

 

给小B上课一段时间后，我觉得是时候给她探测一波了（类似于摸底考试，看看孩子的能力边界）。着实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为了给小B准备探测的教具还加了不少班，因为探测——通过了——探测——又通过了！

 

在加入新课程以及新形式之后，小B的状态也有了些改变，眼神不一样了，在贴豆豆棒时的命名，不仅会给自己纠错，甚至可以连续命名4-5个不同的豆豆棒，注意力特别好！从那之后，我深刻体会到，一定要时刻推着孩子走，他走得慢了，立马推一把继续往后学，要带着期待，也要相信他。

 

小A和小B能取得这么大进步，还离不开我前面提到的ALSO·IN系统的支持，技术革新实现了干预师能在3小时180分钟内教授包括社交、认知、语言、精细、运动、自理在内的各方面目标40到50个，进行300多个回合的教学。

 

我们的秘籍就藏在一部薄薄的、炫酷的pad里。

 

 

目前，大部分家长和老师的记录还停留在纸质阶段，上课时一会儿拿笔，一会儿给孩子教学，一会儿再拿笔，还要去找哪个目标在第几行，但在体验了IN的无纸化记录之后，才真切感受到了高科技给行业带来的改变。

 

无纸化教学大大解放了老师，孩子评估之后，系统会根据IEP自动生成上课目录，督导和干预师再通过线上和线下沟通，制定每天的干预内容。具体到上课时，干预师只需点击“目标”和“记录”，就能完成整个记录，嘴上还可以跟孩子继续说话，或者另一只手跟孩子接着互动，完全不妨碍教学。

 

是孩子们强化了我

 

回头看一看，这两年真的成长很多，也沉稳不少。从看到孩子的心慌，到现在可以自在地和他们互动，很感谢家长一直以来的支持、配合。

 

或长或短，我陆陆续续带过了四五位小朋友，他们有的离开IN去了幼儿园，有的半天机构半天幼儿园，有的仍然在IN干预，我记得每个人刚来时的样子，以及我们在建立配合初期发生的各种囧事，好在我们一块努力克服下来了。

 

韩雨老师和她的学生，这张图小朋友出于隐私保护打了马赛克，她的真实表情是眯起眼睛、嘟着小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要做到对每一位孩子负责，让他们学有所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IN今年举行的一系列探店直播中，家长可以看到下课后老师还经常在中心忙活的情景，很有可能是我们在准备第二天的教具，还有专门的内容设计团队帮我们美化这些教具，让孩子用得更方便、更统一。

 

其实也不是机构让我加班，而是孩子在强化我，我看到他特别喜欢我准备的东西，很愿意配合着去做任务，就想给他做更多的东西，然后双方就更开心了，上课过程也更轻松。现在有了经验，我能提前知道孩子这个目标过了之后下一次可能用到哪些教具，就可以在第一次准备的时候多备点，随取随用。

 

时间过得很快，进入这个行业两年了，虽然已经不是一名新兵，但我心里仍然充满敬畏，不敢懈怠。成为孩子们的老师后，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看到他们取得那些外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的进步：会发音了、能独立上厕所了、知道跟小伙伴分享好东西了……我知道，这一点一滴的变化对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意义重大，饱含期望！

 

 

特教是一份神圣的职业，我曾经烦恼过怎么更快教会孩子一个技能，如何更好地处理他们的问题行为，怎样给出家长更有效的建议，只要我还是特教老师一天，这样的烦恼仍然会有，思考也不会停止，因为深知肩上承载了太多父母的期望，所以才会鞭策自己不断前进，用丰富的专业知识来守护这些星星的孩子。